文／叢非從 圖／Shutterstock
編按：遭遇挫折總習慣自責？當別人做不好也覺得煩躁？成長過程常不被允許做不好的人，長大也容易因自己做不好而煩躁。然而，心理師叢非從提醒，慢慢改善，才是人的身體和心理的發展規律。你願意接受別人或自己慢慢來嗎？
我遭遇挫折的時候會習慣性地在內心裡罵罵自己，罵罵他人：你怎麼這麼笨，你為什麼這麼不好，你不應該這麼差勁！
我發現我的很多學員在課裡都暴露過這樣一種狀態：當他們發現自己一個不好的時候，就想立刻改掉；當他們發現自己又跟以前一樣沒有變化的時候，就開始罵自己。
他們在生活中也是如此，比如沒管住嘴沒邁開腿，減肥失敗，比如在家看了一天電視劇，邊罵著自己邊墮落著。他們對自己充滿自責和煩躁不安。
這時候，我會對他們說：親愛的，沒關係，慢慢來。
常對自己沒耐心嗎？煩躁，可能是不能接納自己的無能
我們常常對自己沒有耐心。
我們有時候說話特別快，希望在短時間內傳遞出大量資訊；我們有時候做事特別急，想在最短的時間內把事情做好；我們有時候把工作量安排得很大，想完成很多事情。結果就是，我們神經愈來愈衰弱，脾氣愈來愈不好。易怒，易煩躁。
在這種狀態下，一件不如意的事，一句不如意的話，一個不如意的人，都會讓我們暴跳如雷，更加煩躁。
我們的生活像是走在鋼絲繩上一樣，必須小心翼翼。我們對失控的承受能力非常低，恨不得所有的事情都在自己的安全掌控範圍之內。如果我們願意停下來看看這些煩躁，會感受到內心深處有著深深的、沒被正視過的渴望：
‧做一次就要做好，次數愈多愈煩躁。
‧在最短的時間內把事情做好，時間愈拉長愈煩躁。
‧在有限的時間內把事情都做完，做不完就煩躁。
我們偶爾做得好的時候難以體驗到信心和愉悅，而一旦做不到就難以接受。我們對自己特別貪婪卻不自知。我們總過分相信自己的能力，覺得應該能做好的為什麼卻沒做好，對自己生氣，也對別人生氣。
我們似乎特別難以接受那個不完美的自己，那個沒有能力的自己，那個笨笨的做不好的自己，那個明明做了好幾遍卻還是不行的自己。其實這些背後，都是對自己有著極其苛刻的要求：你不能這麼無能啊，你不能這麼笨啊；你應該做到，做好啊。
煩躁，終究是因為我們不能接納自己的無能。
我們不願意承認自己無能，就選擇用煩躁來填充它。煩躁還像是在說：你去試啊，你再去試啊。然後我們要求自己一遍遍更加迅速地嘗試，要求更高，然後更失敗。
然後放棄。
然後我們又罵自己，為什麼半途而廢。
我們不想罵自己的時候，就給自己貼一個標籤：我是個容易半途而廢的人。我們讓自己成為某種不可改變的人，就可以找到不再去嘗試的理由。
實際上，無能並不是穩定值。此刻我是無能的，但我可以透過學習、思考、找資源等方法來讓自己變得有能力起來。只有當我們不能面對自己無能的時候，才會急著聚焦於結果而忘記事情本身，因而也難以發展能力來真正解決問題。
排斥自己的無能，就會阻礙自己變得有能力。
練習跟自己說「沒關係」 慢慢來是可被接受的
我們為什麼對自己如此沒有耐心，不願意多給自己一次機會，靜靜地去嘗試；不願意給自己多一點時間，慢慢來；不願意在第一次失敗的時候，跟自己說一句「沒關係」？
因為我們的無能從來沒有被允許過。
因為我們從來沒有被耐心地對待過。
因為從來沒有人跟我們說過「沒關係」。
而這些，從我們很小很小的時候就開始了。
第一次學走路，摔倒了，媽媽會說「你怎麼這麼笨」，而不是說「沒關係，我陪你再來一次」。我們在戰戰兢兢中學會走路，一次都不敢摔倒。
第一次學吃飯，飯粒掉地上了，媽媽會說「你怎麼回事，說了你多少遍了」，而不會說「沒關係，筷子這樣拿會好些」。從此，我們難以允許自己吃飯不端莊。
第一次考試，題目做錯了，不會有人說「沒關係」，而是說「這麼簡單都不會，你怎麼這麼笨」。後來每次考試都這樣，從此我們難以允許自己犯任何簡單的錯。
從第一次犯錯誤開始，我們得到的往往都是批評，是「你不應該」，而不是「沒關係」。然後，我們的潛意識裡就學會了：
‧你做，一次就要做好。
‧絕不允許做不好，絕不允許犯錯誤，犯錯誤絕不能被原諒。
‧不會有人陪你一起改，也不允許你慢慢改，你自己在被鞭策的環境裡，最好一下子全改掉。
‧一次無能都不行。那是不被接受的。
然後，我們內化了早年嚴格的母親形象，成為對自己嚴格的要求。甚至她教我們的，我們要在離開她以後，還認真去執行：一次就做好。她當年對我們的「你怎麼這麼笨」的評價，我們也內化到心裡去，日夜不敢忘懷：是的，我很笨。
隨著我們長大，也沒人跟我們說：
‧ 你本來就很好。
‧ 你做不好是可以的，沒關係。
‧ 你如果真的很想做好，那慢慢來，我陪你。
慢慢改善 才是人的身體和心理的發展規律
我為自己感到幸運，因為我遇到了心理學，遇到了很多老師跟我說「沒關係」，他們也教會了我跟自己說「沒關係」。我也為我的學員感到幸運，他們從我的課堂裡學會了「沒關係，慢慢來」。
從來沒有一個心理問題的改善是一蹴可幾的。慢慢改善，才是人的身體和心理的發展規律。
我相信未來會來，所以我願意等待。
我知道此刻我可能無能，可能不好。我可以陪伴這樣的自己，我不需要急著抗拒這種狀態，不需要急著證明自己可以，不需要即刻滿足，因為我相信未來。
我不怕失控，不怕失敗，我敢於放手讓所有事物和人都失控，因為我願意相信自己和這個世界的美好。我可以失敗，可以做不好。我知道那是被允許的，那也是被愛的。因為我學會了跟自己說「此刻無能，沒人懂你，都沒關係，慢慢來」。
別人沒聽懂我的話，沒做到我的要求，我也學會了跟他說「沒關係，慢慢來」。我相信世界和自己終究會美好起來。
你問：那萬一沒有怎麼辦呢？
那又怎樣，那個有些無能的自己，我也愛。
（本文摘叢非從著，《堅強很好，脆弱也沒關係 ：認識真實的自己，溫柔看待心底的傷，才能找到與這個世界共處的頻率》，蘋果屋出版）
2021/09/2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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