優人神鼓：我不要變更保護區

曾在紐約與波蘭學習劇場藝術的劉若瑀，1988 年於台北木柵老泉山區，家傳近三千坪的私有山坡地上，創立優劇場（優人神鼓），以「在自己的寧靜中擊鼓」的理念，將修行與藝術融合為一，她更發宏願協助更生人、偏鄉青少年，讓他們在山林中以擊鼓、靜坐、武術等肢體訓練方式修行，走回人生正軌。

八成以上設施為木造的露天山上劇場，經20多年風吹雨淋而逐漸破舊，卻因為位於保護區而難以整建。從2010年開始，在台北市文化局主動協調之下，優人神鼓向都發局申請將「保護區」變更為「文化景觀保存區」，劉若瑀原本想法很簡單，只希望能修簡單房舍，讓孩子們有地方修行、練習，觀眾有地方看表演，也就夠了。

文化局不僅從善如流，積極協助，還找來工程顧問公司規劃出佔地八千多平方公尺，樓地板面積一千多平方公尺的大型展演空間，包括表演空間、宿舍區、觀眾體驗區等等。

這「要五毛給一塊」的變更案儘管是一片美意，卻也讓關心環境的團體和學者心焦，擔心此例一開，台北市手上幾個保護區變更案，包括北投纜車、內湖慈濟園區、薇閣國小擴建案等，也都將順勢闖關。

2014 年 5 月 28 日，台北市都委會召開前一天，文化大學環境設計學院退休教授楊重信、松菸護樹志工游藝、惜根台灣協會林子凌、台北大學不動產與城鄉環境學系副教授廖本全、內湖保護區守護聯盟洪美惠、北投文史工作者蕭文杰、陽明山文史守護聯盟林媽媽、荒野台北分會張菁鈺分會長等人，前往木柵與劉若瑀見面，希望當面溝通他們對保護區變更的憂心。

與其說這是開發者與環保團體的針鋒相對，不如說是多年老友的真心剖白。因為游藝與優人神鼓的緣分，已有數十年之久。

游藝的父親游祥洲，是著名佛法哲學學者，曾在佛光大學、慈濟大學任教，與劉若瑀因修行而相熟數十年。從優人神鼓草創，游祥洲就從旁協助不遺餘力，這次會面，就是透過他居中安排。

游藝回想當天溝通過程，仍掩不住驚喜。他說，顧問公司簡報時，劉若瑀還不覺得有什麼不對，但當楊重信等人以環境觀點仔細解讀整建計畫，她才赫然發現，顧問公司提出的願景，原來意味著要挖山、開路、掘地下室、建蓄水池。楊重信也強調，此案一過，恐怕將引發一連串「破窗效應」，讓其他保護區變更案可援例變更。

一聽完，劉若瑀當下就決定要撤銷變更案，不讓這片山林被開腸破肚，更不希望為其他變更案鋪路。

游藝感性地回憶說，在座許多人一聽到劉若瑀的決定，紛紛感動落淚。「當時我們都很震驚，打環境運動這麼久，還是頭一次碰到開發單位當場願意主動撤案的。」

「我們算過，撤銷變更，等同於把上億元的利益往外推，劉總監這決定非常的勇敢，」游藝說。

隔天上午的台北市都委會，劉若瑀在會議一開始便宣讀撤銷申請聲明書，表示基於保護區變更的敏感性與完整性，願意主動撤銷本變更案，但也懇請市府與各級單位協助其另覓新地點。

在撤案聲明中，劉若瑀表示：「優人神鼓成立迄今，長期於木柵老泉里山上劇場排演訓練，深知人與自然山林間的深厚關係...為能保護山上劇場的自然環境與永續實踐優人神鼓文化藝術理念，優人神鼓亦希望能維持台灣保護區之完整性。」

溝通與聆聽，讓原本可能針鋒相對的開發者與環保團體，有了交集。「記得北風與太陽的寓言嗎？」游藝說，「我們選擇當溫暖的太陽，而不是拼命呼呼吹的北風，最後結果總是善的。」

劉若瑀的長年好友游祥洲，又怎麼看她的果斷？「我爸一點都不驚訝，」游藝笑說，「他說，以他對劉總監長年的認識，她一旦清楚瞭解計畫細節，鐵定不會同意。」

原來，大多數的誤會來自於不瞭解。溝通了，聽到了，糾結著的，也許自然就開了。

【延伸閱讀】

環境與錢包的戰爭何時了？

李永展：請給土地溫柔的慈悲

台灣奧斯卡金像獎的生死啟示